視頻加載中... “紀錄價值”一語出自英國人約翰·格里爾遜(1898—1972)。1926年2月8日,美國人羅伯特·弗拉哈迪(1884—1951)第二部紀錄片上映次日, 格里爾遜在紐約《太陽報》發表評論,提出“作為對一位波利西尼亞年輕人日常生活的視覺化描述,《摩阿拿》毫無疑問具有紀錄價值。”這句話反復被人引用,大家強調的是格里爾遜第一次使用了“紀錄”這個術語,其實,后面的“價值”一詞也不可忽略。“紀錄價值”是一個完整的概念。每個拍紀錄片的人,都在尋找具有“紀錄價值”的東西,至于那到底是什么,可能會因人而異,理解不一,殊難斬獲。 一、里芬斯塔爾與“紀錄價值” 世界紀錄片發展歷程中出現過不少大師級的人物。德國人萊妮·里芬斯塔爾(1902—2003),便是其中一位。她活了一百零一歲,一生充滿傳奇和爭議。她20世紀30年代拍了兩部有名的紀錄片《意志的勝利》(1935)、《奧林匹亞》(1938),是納粹的反動宣傳片,卻又成為公認的紀錄片經典。其中似有值得思索的東西。 (一)桑塔格對里芬斯塔爾的評析 里芬斯塔爾1902年8月22日生于德國柏林維丁區。她被稱為舞蹈家、電影演員、導演、制片人、攝影家、作家,執導紀錄片四部:《信仰的勝利》(1933)、《意志的勝利》(1935)、《自由之日》(1935)、《奧林匹亞》(分民族的慶典、美的慶典上下部,1938)。其中有三部是為納粹黨代會而拍。《奧林匹亞》1938年4月10日公映,獲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。 上世紀戰后到六七十年代,對于里芬斯塔爾的甄別與批判一直沒有停息。新近關于世界紀錄片論著(包括中國),仍不乏筆涉里芬斯塔爾者。然而,影響最大或說最為重要的,是美國文論家蘇珊·桑塔格的批評。 桑塔格(1933—2004),聲名卓著的“新知識分子”,被譽為“美國公眾的良心”,與法國的波伏瓦、德國的阿倫特并稱西方當代女知識分子三杰。關于里芬斯塔爾,桑塔格在1965年的《論風格》中提出“重新評價”:“把萊妮·里芬斯塔爾的《意志的勝利》和《奧林匹亞》稱為杰作,并不是在以美學的寬容來掩蓋其納粹的宣傳。其中存在著納粹的宣傳,但除此以外還存在著別的一些東西。如果我們排斥,就是我們的損失。這是因為,里芬斯塔爾這兩部影片(在納粹藝術家的作品中別具一格)展現了靈氣、優美和感情的復雜動態,超越了宣傳甚至報道的范疇。……通過作為電影制作人的里芬斯塔爾的天才,‘內容’已——我們即便假設這違背了她的意圖——開始扮演起純粹形式的角色。” [1] 到了1974年,針對里芬斯塔爾對蘇丹努巴人采訪出書而引發的吹捧與爭議,桑塔格在《迷人的法西斯主義》中,對于《意志的勝利》《奧林匹亞》及《最后的努巴人》(1970年初由德國出版第一本)的法西斯主義的主題,作了毫不留情的抨擊。她說:“里芬斯塔爾整個四部受委托而制作的納粹電影——無論是關于黨代會、國防軍,還是關于運動員——都是對身體和團體的再生的禮贊,這一再生的獲得均有賴于一個具有不可抗拒魅力的領袖的崇拜。……納粹電影是描述業已建立的共同體的史詩,其中,日常的現實通過狂喜的自控與謙卑而被超越;它們講述的分明是權力的勝利。《最后的努巴人》是一首里芬斯塔爾稱之為‘被她領養的民族’的原始人行將滅絕的美和神秘權力的挽歌,是其法西斯宣傳片三部曲中的第三部。”即便如此,桑仍然承認“《意志的勝利》和《奧林匹亞》無疑是一流的影片(它們或許是迄今為止兩部最偉大的紀錄片)”。對于后人接受里芬斯塔爾作品的現象,她指出:“對里芬斯塔爾的片子,人們采取的策略是濾除其電影中有害的政治意識形態,只保留它們的‘美學’優點。……里芬斯塔爾的片子至今仍舊給人留下深刻印象,原因多種多樣,其中之一就是人們仍舊懷有片中所表現的渴望,這些片子的內容說的是一個浪漫的理想,許多人仍然把自己與這一理想聯系在一起”。[2]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