視頻加載中... 馮唐譯版《飛鳥集》下架了,對此,譯者對媒體有一個“一如既往地簡略”的回應:“歷史和文學史會對此做一個判斷。時間說話,作品說話。” 藝術史上確實有這種情況,有許多作品起初不受歡迎,甚至招致惡評,而到最后才有了應得的地位,比如就有史家考證,杜甫在世時詩名并不顯著。不過,如果因為“古來圣賢皆寂寞”,就認定吾輩寂寞之人將在未來成為圣賢,這在邏輯上并不成立。 從古至今,藝術作品浩如煙海,能進入我們視野的肯定只是冰山一角,許多作品都已經沉潛了,其中必有當時聲名顯赫者,也必有當時不得意而要期待后世者,而沉潛也有各種原因,有的是載體毀壞,有的則確實無法增值,還有的更是“高開低走”。 這世上沒有專為玄孫寫作的作者,也沒有專讀古書的讀者,如果同一時空的作者和讀者都形不成交集,就很難想象這樣的作品在百年之后還能有知音。如果非要把“現貨”當作“期貨”,就會像民間笑話所說的吝嗇鬼,把母雞不殺而可能生下的蛋全算進母雞的價格。 現實中,我們本有一種手段來衡量文藝作品的價值,那就是充分的文藝批評。這應該也是浙江文藝出版社在官方微博中所作的“將組織專家團隊對譯本進行認真評估審議”的要義所在。 《飛鳥集》共收錄詩作325首,而針對馮唐譯本的火力,大多集中在“小混蛋”“褲襠”“騷”等詞語上,少數則不滿于“硬湊韻腳”。作為成年讀者,我們應該都知道,許多文學經典中也有“少兒不宜”的內容,因此,接下來,大家不妨比較不同譯本的章句,看看撇去“鼠矢”之后,留下的是什么樣的“一碗粥”,就能更加明晰“腫脹體”是用力過猛還是虛火上頭。 比如第七首,原文是“If you shed tears when you miss the sun,you also miss the stars”——鄭振鐸譯作“如果錯過了太陽時你流了淚,那末你也要錯過群星了”,馮唐則譯作“如果因為思念太陽而終日哭泣,星星也將離你而去”——這個應該是高中生就能看懂的英語,對譯筆進行判斷并非難事。 不過到目前為止,傳統意義上的學界和出版界似乎都沒有對馮氏譯本有過明確的評價,像某網站的一檔問答體欄目里,作為答主的譯者索性明確表達,它不在討論范圍之內。這當然是各人的自由,但是在公認為有數量缺質量、有“高原”缺“高峰”的當下,我們若能以“飛鳥”為契機,來提升讀者的鑒別能力,增強公眾對經典的興趣,對于推動全民閱讀也有裨益。 “文藝批評是文藝創作的一面鏡子、一劑良藥,是引導創作、多出精品、提高審美、引領風尚的重要力量”。中國要從文化大國邁向文化強國,同樣需要在文化領域來一番“供給側改革”,廣泛充分的文藝批評則是這番“供給側改革”中消除“產能過剩”的重要力量。舉個《紅樓夢》中的例子,林妹妹雖然清高,但是香菱學詩時,她在指點上也是不遺余力的。 楊絳曾經講過傅雷的一樁軼事:1954年北京召開翻譯工作會議,他未能到會而在書面意見中舉出了許多人翻譯的錯誤,結果就觸怒了許多人。對此,同樣也盡心盡力于翻譯事業的楊絳評價說,譯文里的謬誤,好比貓狗上的跳蚤,很難捉拿凈盡,如果傅雷先拿自己的錯誤作引子或者先和朋友商談一下,或許更好。 前賢這種較真的脾氣到今天可能更吃不開,但是不少父母照樣會購買《傅雷家書》,教子女以義方,我們在閱讀西方名著時,也會優選以他為代表的名家名譯。“后之視今,亦猶今之視昔”,我們總希望多留些君子之澤給后代,不要把明辨是非的責任都推給他們。 |